第4章 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
我大难不死,从危难中脱身,输了液,又清醒起来。我想轻轻抽出自己的手,秦云开却握得更紧,我停了停,又加大了力气,他愣了愣,似乎怕和我这样拉扯会伤到我,立刻便撒开了手。
我费力地开口:“你去秦舒那里。”
秦云开深呼吸一口气:“有孔深在她身边。”
我别过头,没有回答,也不敢再去看他。
他固执地要留下来,一路和车上的医护人员对话,问我的伤势。我在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中,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我醒来时人在医院,被推着做了各项检查。好在车翻时我和孔深都系着安全带,检查后确认了并无大碍,只是身上有各处的割伤或者蹭伤,还有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瘀青红肿,看着有些触目惊心。
医生要求住院观察,我没听,偷偷下了床想要去找秦舒。
刚走了没几步,我便看见秦云开推着轮椅走了过来:“上来。”
不知道是他的时间掐得准,还是他一直就躲在一边,见我待在原地一动不动,他又扬了扬下巴:“我带你去找秦舒。”
我的左脚有伤,确实不好走路,我不知道秦舒现在是什么情况,懒得和秦云开推拒,坐上了轮椅,由他推着我走。
他走得很快,却很稳,还不忘跟我讲明秦舒的状况:“断了几根骨头,脾脏轻微破裂,现在在手术室里,暂时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我听得胆战心惊,一时忘记了和他的嫌隙,脱口问他:“车子明明走得好好的,为什么会突然翻车?”
秦云开没有瞒我:“被一辆闯红灯的跑车撞上的,那车开得太快,转弯时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。司机……你也认识……”
我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他,却只看见他刚毅的下巴,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些微叹息:“是沈明轩。”
我一怔,瞬间便明白过来他叹息的是什么。
有谁会想到,让秦舒在新婚之日遭遇车祸的,竟然是追求她多年的沈明轩?
沈明轩是秦舒他们圈子里出了名的痴情种,自小便对秦舒紧追不舍,变着法子哄她开心,想方设法地和她一起出国读书。他天天在秦舒面前晃,讨好她身边的人,结果却抵不上她和孔深相视的一眼。
后来秦舒为了刺激孔深,曾将沈明轩当救命稻草,和他在一起三个月。只是他到底不是秦舒要的人,最终她也只能说声抱歉,和他划清了界限。
这段往事我和秦云开都再清楚不过,那时候秦云开还整天感叹:“还好你对我不像秦舒那么狠心。”
我那时候爱玩爱闹,故意逗他:“啧,指不定我也是为了气我喜欢的人才勉强和你在一起的。”
秦云开当场就拉下脸:“你给我试试!我就算硬抢也要把你抢过来!”
这些事圈子里的人都清楚,秦舒终究觉得亏欠沈明轩,也不愿再耽误他,就连这次结婚,也不许别人告诉他。沈明轩那么急切地赶来,一定是临时听到了消息,只是没有想到,会和秦舒的婚车狭路相逢。
我的心莫名挤成一
团,仰起头时,却发现秦云开不知何时已经低下了头,目光沉沉地看着我。
我心里五味杂陈,不敢看他的眼睛,只问他:“那他人呢?”
“也在手术室里,伤得也不轻。”
我喃喃自语:“他这样太疯狂了。”
我说得极轻,但声音还是飘进了秦云开的耳里,他忽然笑了起来:“我挺理解他的,要换作是我,只怕会比他更疯狂。”
他的语气太过坚定,让我这种向来没胆子的人止不住一颤。
通往手术室的长廊很安静,下午的太阳快要落下去了,光线柔和了下来,秦云开推着我走在阳光里,簇新的皮鞋一下一下踩在地板上,发出“咔嗒咔嗒”的声音。
“岳茗。”秦云开忽然停了下来,他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叹息,我没敢回头,只轻轻应了一声。
他说:“你没回来之前,我一直在等,有时候等得难受了,恨不得想要掐死你!”
我捏紧了轮椅的把手,很想跳起来逃走。
秦云开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,手轻轻压住了我的肩膀,继续说:“可是刚才车翻过去的一刻我很害怕,我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害怕了,我很后悔自己没跟上车。秦舒有孔深,你一个人怎么办……”
他的声音很冷,明明在诉说着自己的恐惧,却还压抑着自己,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起伏。
他问,我一个人怎么办?可是这些年过来,我一直是一个人啊。
我抿着嘴,努力控制自己波动的情绪,开口时声音却还是颤抖的:“就算你上了车也不能做什么,多个人受伤而已。”
“不。”秦云开顿了一下,忽然俯下身,从背后圈住了我,“至少,如果时运不济,我可以陪你一起死,我们那笔烂账,就还可以继续清算。”
太阳仿佛一瞬间便沉了下去,天色微黑,我闭上了眼睛,听着自己冷静的声音脱口而出:“可是云开,过了六年,我早已不想和你共生死了,况且……”
我轻轻地拉开他失去了力气的手。
“在我心里,我们的账已经一笔勾销,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。”
秦舒的手术很成功,孔深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她,平日里极其稳重的一个人,遇事沉着冷静,却在秦舒睁开眼时忽然崩溃,伏在病床上哭得像个孩子。
没有人舍得打扰他们,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,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。
我瞒着孔深他们,偷偷去看了沈明轩,他伤得比秦舒重,颅腔有积血,手术还没结束。沈家的人等在手术室外,个个坐立不安。
秦云开没有再跟着我,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
我再绕回去看秦舒时,她是醒着的,朝我眨了眨眼睛。孔深立刻会意,过来和我说:“你今天也折腾够了,先回家休息,这里有我。”
孔深不说我还不觉得,如今秦舒无恙,我紧绷了一天的身体松懈下来,只觉得全身上下酸痛异常,就快散架了。
我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,秦舒现在最需要的是孔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