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惊喜
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你来看秦舒的吗?”
秦云开喝了一口咖啡,漫不经心地回答:“才不是,我是来看你……顺便,来留个学。”
我愣了一下:“你也在这里读书?你哪个学校的?”
他不回答,只是直直地看着我。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:“我们学校?”
他俯下身子看着我:“你不是跟秦舒说你不喜欢异地恋吗?我来了,以后我们就可以朝夕相对了。怎么?难道你吻了我就想跑啊?”
我愣在了当场,也不知道他家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才把他送来的。
秦云开似乎很喜欢看我呆若木鸡的模样,低头掐了掐我的脸:“岳茗,你跑不掉了。”
那时恰好有一片叶子落下来,轻轻砸在我的头发上,秦云开随手拈起来,若有所思:“看来这叶子和我一样,喜欢的是同一个人。”
我那时年仅18岁,没有见过太多的世面,经历过的感情亦有限,而那些校园懵懂的好感与暗恋,又哪里比得上秦云开直白火热的撩拨,更何况他踏过千山万水而来,这一点,便足以让我动摇。
我没敢再和他说话,转身进了咖啡馆,只是忍不住心中烦乱,频频出错。
咖啡馆人来人往,而秦云开就坐在窗边,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。那日恰好是周末,我值班一整天,到了晚上七点才下班。
走出咖啡馆时,秦云开捂着胃,似乎很不舒服,走路也是脚步虚浮的样子,活像是人家喝醉了酒。
我忍不住上去搀扶他,他便整个人都往我身上靠,声音都是虚弱的:“我今天还没吃饭。”
还没吃饭就喝了那么多咖啡,胃不疼死才怪。我腹诽着,却只是狠狠地瞪他:“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?你喜欢我什么?”
我那时完全是干巴巴的小姑娘一个,除了脾气倔强,生命力旺盛,其他毫不出彩。可是秦云开眨了眨眼睛,声音中带了些微叹息:“就是喜欢啊,我又有什么办法?”
他的样子比我还无奈,似乎喜欢我,是完全脱离了掌控的一件事,如今连他自己也无法挽回。
在红绿灯口时,他忽然拉住我:“岳茗,不如我们都干脆点,如果我们睁开眼睛时是红灯,我们就在一起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回答,就被他一把拥入了怀里,他低低地说了一句“闭眼”,便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。
他喝了那么多的咖啡,满口都是咖啡苦涩的味道,但我的味蕾神经却会错了意,莫名地觉得甜味熏人。
耳边是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,还有行人低语声,掠过去,都成了脑海里一根绷得很紧的白线。
我来到旧金山以后,时时看见街旁拥吻的恋人,不是没有过羡慕,我也坚信自己生命中会有这样一幕,只是我没有想到,在街头吻我的人会是秦云开。
他缓缓抽离的那一刻,我担忧的竟然是,如果睁开眼时不是红灯该怎么办?
秦云开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背后,将我的脸扭到马路对面:“你看。”
我睁开眼时,对面是一圈耀眼的红,有一对友善的老人站在一旁,牵着手对着我和秦云开点头微笑。
秦云开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,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愿赌服输。”
有一瞬,我觉得他一定是用错了词,我和他,会不会不是愿赌服输,而是命中注定?
大约是身在异国让我忘记了我和秦云开之间的家世鸿沟,在这里我和他都是留学生,我们是平等的。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,但凭骨子里的热血与孤勇,能和喜欢的人轰轰烈烈爱一场,也算是不枉此生。
我在良久以后终于回头朝他笑了:“愿赌服输。”
那时我还不懂,人生在世很多时候,一腔孤勇并不能解决问题。我和秦云开都太冲动,还来不及看清对方原来和自己这样像,一样的倔强,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。
但不得不承认,和秦云开在一起的那段时日,是我在旧金山最快乐的时光。
得知我们恋爱的消息,最开心的就是秦舒,她号叫了一番之后,冲着我举拳头:“
你放心,以后他敢欺负你,我揍他!”
但说完这句话没过几天,秦舒就恨不得我们从她眼前消失。大抵刚开始恋爱时的人都一样,一样热烈,一样甜蜜,羡煞旁人。
秦舒受了刺激,决心要早日把她的孔深拿下,也不知道在执行什么计划,多数时间都在外面,把一整个公寓让给我和秦云开。
秦云开生性散漫,对功课是不管不顾的,生活费亦有专人在国内按时打来,往往我在图书馆查资料,他就在一旁戴着耳机玩PSP。
我性子倔强,免费入住秦家的公寓已经让我心生不安,我骨子里藏着股没头没脑的傲气,为了和秦云开保持平等,我从不让他为我花钱。秦云开是挥霍惯的人,他无法理解我为何为一点小钱斤斤计较,又为何不顾身体,日夜在学校与各份兼职之间奔忙。
但好在热恋中的人往往盲目,他即便无法感同身受,也乐于陪伴我。我兼职时,他便抱了笔记本电脑在咖啡店坐上一天,只为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护送我回公寓。
旧金山的冬季入夜严寒,秦云开裹了黑色的长风衣,不顾我一身寒气,就将我搂在怀中。他身材高大,我被他护着,像躲在羽翼之下的小鸡。
年尾的咖啡馆生意最好,我经常要轮晚班,秦云开每晚都会来接我。而在圣诞前几日,他国内那一群朋友忽然心血来潮,组着团来旧金山看他。
秦云开兴致高昂地来咖啡馆找我:“他们要在这儿待到圣诞节过后,那群家伙来了肯定是要到处玩的,反正我们来了之后也没好好出去玩过,干脆一起去?”
我想起野外那一次对峙,忍不住问:“颜婧也来吗?”
秦云开没有隐瞒:“只说一群人一起来,具体来了谁我现在也不清楚,她也许也是来的。”
我爱恨分明,厌恶起一个人来也决不罢休,况且他们的到来,无疑不是在提醒我那被我忽略了的鸿沟。我想了一夜,终究还是拒绝了秦云开的邀请:“年底咖啡馆是最忙的,还有论文要赶,我走不开,你们去玩吧。”
秦云开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边,似乎斟酌了很久才开口:“岳茗,你是我女朋友,你的行程花费都由我来负责,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。”
恋爱之后,我像风里一株摇摆不定的草,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草木皆兵。秦云开的话戳中了我的痛处,我心一沉,说出的话便无所顾忌起来:“不是钱的问题,我只是不想见你那些狐朋狗友,整天不务正业地挥霍生命。”
秦云开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:“岳茗,他们毕竟是我的朋友。”
我要强起来就不服软:“反正我不去,要去你自己去好了。”
玻璃窗外光影斑驳,秦云开的脸色如同那些光影般变幻了几次,忽然笑了起来。我认得他这种笑容,是武装后无懈可击的笑容,和蔼却疏离。
他说:“好,这几天要陪他们,大概也没办法过来接你了。你自己注意安全。”
我和秦云开相处了大半年,已经了解到,他越是这样好脾气,心里就越怒火升腾。
他没有再看我一眼,手插在口袋离开了咖啡馆。我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,亦倔强地不肯挽留。
那是我们第一次争吵,往后在故事外看,就可以看见冥冥之中,命运在我们之间早已留下裂缝,只是那时候我们天真地以为,世上无难事,并没有什么是难以弥补的。
秦云开果真没再来接我下班,他和秦舒要尽地主之谊,带着朋友们观光旅游,去看金门大桥与渔人码头,夜夜笙歌。大部分时间我回到公寓时,里面都是空无一人。
他们日夜颠倒,我早出晚归,竟然好几天没能碰上一面。
平安夜前夕,经理大发慈悲提前放我们下班,我在夜风中站了很久,终于服了软。
自确定恋爱关系之后,我第一次和秦云开几日几夜不见,想念的情绪泛滥起来,我便觉得自己那日实在是错了,使小性子发脾气,怎么看都不够得体大方。
我偷偷给秦舒发了短信,问了他们的所在地,想突然出现给秦云开一个惊喜。